游记

2022-03-10 作者: 放猪江湖

宁波之旅让我看到了大地,获得了新知,让我的旅程丰富而高贵

我想我喜欢这样的游历,它让我看到了大地,获得了新知,让我的旅程丰富而高贵。

 

   在我参观过的一些博物馆里,宁波博物馆的外观造型似乎比较特别,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,看起来建筑设计很不规则,怎么拍摄都是歪的,砖瓦交错堆砌,线条长长段段,或许这就是设计师追求的美感吧。

    虽然博物馆外观看起来颇有些另类的特别,但是内部和其他博物馆大同小异,宽阔的空间,有序的展厅以及颇有些艺术感的内部设计蛮值得欣赏。

     我去宁波博物馆参观的那天,正好遇上这里在展出河南出土的文物。中原大地历史文化至深,后世出土的珍宝不计其数,每一个朝代的人们都曾在这片大地上繁衍劳作,每一件器物都延展着华夏文明的经纬脉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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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那天这里最主要的展览就是“华夏之光-河南文物珍宝展”,浩大的展厅里几乎全部是来自中原地区的珍宝文物,年代从西周到清代,各类器物令人目不暇接。

    印象比较深的要数玉覆面,又叫缀玉面罩,据说是金缕玉衣最早的形状,之后朝代中出现的金缕玉衣就是按照这个制作而成。博物馆里的玉覆面来自西周时期,1990年三门峡市虢国墓地出土,仿人的脸部特征特制的玉件,缀联在一块布帛上,只有古代贵族才能使用,此类物件在山西、陕西都有出土过,也都是同一时期。

    看来,西周时人们对玉器的喜爱和使用已开始流行。史料记载,在更早时期的新石器时代,人们发现大自然中一些物质具有光泽和色彩,这些视觉美感深深地吸引着当时的人类,于是他们就将这些石头采集回家,敲敲打打,取出里面有色彩的漂亮的部分,磨刻、加工串成珠串戴在颈、耳或是腕部,以增加自己的美感。

    爱美似乎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,远古时期的人类就知道打扮自己,让自己看起来美美哒,既然这些精美的石头给人们以美好的体验,那在人际交往中便成了代表礼仪的象征,随后,这些石头制成的器物又出现在祭祀的场景中,而在形状方面又经过了改进,出现多种式样的玉器,其中就有缀玉面罩。或许是古代采玉不易,这种大量使用的现象,也只出现贵族阶层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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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在另一处展柜,一只白釉黑彩的瓶子吸引了我的目光,这只瓶子看起来古拙质朴,通体披泽,目光落在上面仿佛有温度般让人想触摸一下。它出土于河南省会郑州地区,瓶身白底明釉,小口短颈,瓶子腹部是草书写的“风花雪月”四个字,笔迹流畅,线条明朗,不知道谁人所书。

    南宋文学家、教育家吴儆曾在《念奴娇·相逢恨晚》里深情写道:“秋去云鸿,春深花絮,风雨随南北。絮飞鸿散,问谁解舀得得……风花雪月,此生长是思忆。”和盛唐时期那种相思的洒脱和婉约应属一脉,南宋诗词里的相思同样柔情、温婉、深沉、浪漫。

    尽管,战乱频仍的大宋,人们随家国命运沉浮,但是对美的感受和追求却是共同而一致,上至帝王将相,下至贩夫走卒,在颠沛流离的生活境遇里,美学真真切切地刻画在了骨子里,书以小楷缄题,衣做细行针线。有学者考证认为,在宋代,“无论诗词歌赋,还是字画瓷器,神韵形态都达到历史巅峰。”

   只是,这枚“风花雪月”的白釉黑彩瓶是否与思忆有关?彼时,将这四个字镌写于瓶身时,他有着怎样的心情?他周遭的生活境遇是怎样的?这只瓶子又用来做什么呢——插花?插鸡毛掸子?或者仅仅是一只摆件?时光流转了千百年后,瓶子依旧如玉般温润,字迹依旧如春风拂柳般飘逸,那天涯路远寄相思的沉默渗透了瓶胎,渗透了离乱的岁月,冲出朝序的掩埋,抵达时光静好的今朝。

   我没有查到这只瓶子的用途,以及关于它的其他任何消息,或许考古专家也不知道,那么遥远的华夏经脉,那么纷繁的人事交错,浩若星空的历史物件里有数不胜数的瓶子,每一只都承载着光阴的故事,有谁会在意大宋中原普通人的那一场“风花雪月”呢?但这并不影响这枚瓶子散发出的精神内涵和文化底蕴,那时人们的生活雅致和审美品位,千年之后的我们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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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“风花雪月”白釉黑彩瓶的隔壁展柜里是一方瓷枕,也就是枕头,同样来自宋朝,据说在古代瓷器中,除了瓶子,就数瓷枕最多了。最初考古人员发现这类物件的时候,认为是一种纯粹的随葬用品,后来发现不是,因为之后出土的一些瓷枕上写有生活情趣的诗句,比如“众中少语,无事早归”、“为争三寸气,白了少年头”等等,这完全是平日生活中的劝慰之语——人多的时候少说话,没有事情就早点回家、和别人争执生气容易白了少年头。

     这是多么朴实而深刻的处世哲学。不过,我在宁波博物馆里看到的瓷枕上没有诗句,这方瓷枕的画面是一男一女,男子似乎乘着云从远处归来,走向张望的女子,他们衣袂飘飘,表情温柔,女子双手抱以胸前,神态静谧,身后的芭蕉叶和小草两三,整体感觉像是女子在等待归人。

    我不懂绘画,但这方瓷枕的人物线条俨然超越了绘画艺术范畴,虽然造型简单,然而三两笔花卉图案点缀,让画面简洁灵动,祥云与男子勾勒出女子的梦境与想象,那行云流水的运笔间,氤氲着“风又飘飘,雨又萧萧,何日归家洗客袍”的期盼——她的良人只在梦里出现吗?是未有归期还是相隔了时空?我们不得而知。

     翻阅了一下史料,发现这种瓷器最早开始于隋,后来发展于唐,在盛唐时期,瓷枕也被用来中医诊脉,历史进入宋朝的时候,瓷枕的烧造与制作工艺开始空前繁荣,“各种技艺烙、刻、划、剔、印、堆塑等运用到了瓷器的装饰技法上”,这让大宋的陶瓷更加光彩夺目,洋溢着乡土气息,浓缩着生活情趣,从而为后世存贮下来彼时的民风、民俗,以及粗茶淡饭中飘洒出来的诗情画意,也让我们得以窥见历史深处的静寂喧闹。

   “陶,出于土,而练就于生活”,这些物件或见证过王侯将相的奢华,见证过普通黎民的悲欢离合,甚至遥望过一个个睥睨天下的背影,它们在沉默中释放着一段历史的密码,也在沉默中温暖了山河大地,让后世在追寻来路的时候,有了丈量的标尺。

     光阴如同沙漏,计算着朝代的次序,当那些纷乱的世事归于尘土,一定还有些什么证明彼时的人们来过这世间,证明他们爱过脚下的土地和手心里的中原,比如诗词与书画,比如青铜与泥陶。在久远的历史河流里,每个朝代有每个朝代的明证,而我们称之为文物,它们以不同的形状和质地经过淬炼,完成涅槃,携手折射出华夏文明绵延不绝的光辉。

    我想我喜欢这样的游历,它让我看到了大地,获得了新知,让我的旅程丰富而高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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